由蓝灰色与下雨前阴暗交织的墨绿空气和硫磺一样的天空勾勒出的，仿佛失色油画般的记忆里，老师背向我们，兀自在黑板上写着、说着什么，而具体写的说的是什么，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。那是一节下午的数学课，我们这些五年级小孩早就被浓重的阴天搅得心情压抑，昏昏欲睡。但老师仍站在黑板前执拗地讲着，并不时讲几句俏皮话，想让气氛活跃些。我面前的作业本无力地摊在手上，红色的叉号像是血印，但我根本就不想抬起笔，哪怕写上只言片语。
下课铃响了，一片“哎呦”的发言声中，老师放下粉笔，颓然站在那片白花花的公式旁边。她的脸由于光线太暗而变得模糊不清，只看得见几绺发丝从鬓角垂了下来——看得出来她的头发没烫没染，不像其他年轻的老师，都很不得把头发烫成狮子王一样……哎，他叫我呢：“李泽宇，你来一下。”我连忙跑过去，心里却已经明白是什么事了。
“你的作业错得有点多，我给你讲讲吧，可不要不会又不写哦。”她温柔地笑着说，我便只好返回去拿本子。回来时，老师正给两个同学讲题，我便站在旁边等着。因为长时间的讲课，老师的嗓子有点哑了。我等她讲完题，才凑过去把本子给她看，那些红叉子弄得我的脸也红了起来，便低下头不敢看她。“这道题……”她发哑发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，而我低头看着她的手，又偷偷瞄一眼自己的手。他的手骨节粗大，皮肤龟裂；我的却仍然干净光滑——但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却觉得她的手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……她顿了顿，转身往黑板上写画起来，粉笔灰一点一点地飘散开，再浓重阴暗的空气中显得给外醒目。我迷茫地看着这个场景：墨绿色空气，硫磺般的天空，墨绿色的黑板，粉笔灰洒落一地。还有我的老师，站在这阴影之中哑声讲着题。于是我也拿起粉笔，按照他的指导，一步步演算起来。
墨绿色的黑板上白茫茫一片，我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讨厌的了。
是的，到现在我还记得，老师站在黑板前，耐心地为我一步步演算的样子。那个场景被我铭刻在脑海里，被时间铭刻在黑板上，被记忆铭刻在生命中，在那些被教师们的汗水浸染得斑驳一片的黑板上一遍遍回放——他们站在这墨绿色之前时没救已经决定了要把一生奉献。他们在黑板上一遍又一遍用信念书写记忆。这些记忆我永远记得！
